秦鋒踩著拖鞋走的飛快，心裏惦記著床上的人，心窩燙的不能忍。眼瞅著經常打電話那家小賣店的燈光都看著了，小路盡頭的拐彎處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。

路燈下，四十出頭風韻猶存的女人捏著一張作業紙，拿不定主意的問身邊的青年：“強子，是不是這邊啊？這上面寫的地方……”

“媽，”秦鋒驚訝的不行，腳下緊了緊，快步走過去：“強子，你們怎麽來了？”

杜強一擡頭，熟悉的那張臉上眉開眼笑：“鋒哥，你下來接我們的？”

馬秀麗看著兒子，眼眶有點紅，拼命控制著不讓自己失態：“這不，正好把單位的事兒安頓好了，我尋思來學校看看你。你杜叔脫不開身，就讓強子陪我來的……”

秦鋒看著他媽有愧疚有躲閃還有心疼的表情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？

“媽你真沒必要……我這不是忙麽，過年會回去……”

杜強咧咧嘴，撲上來毫無芥蒂的來了個狗熊式擁抱：“鋒哥，你現在真是我哥了。行了，咱別傻站著說話，到你住的地方再慢慢嘮唄，馬姨一路過來有點暈車，正難受呢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馬秀麗小心翼翼的看著兒子臉色：“就剛下長途汽車時候有點不得勁，現在好多了。”

“對，先回去。”秦鋒點了頭，轉過身才想起要命的事兒，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。

秦夏還躺在床上，光著身子等他呢。

想到自己再三叮囑不能穿衣服，秦鋒恨不能立馬扇自己兩記耳刮子。

杜強趕上來兩步，親親熱熱的摟脖掛在他肩上：“鋒哥你忙啥大事業呢？暑假兩個月都不回去……”

秦鋒勉強笑笑，腦子分出一半精力緊張的思索著對策：“就一點小生意……媽，我租的地方太小，要不我到我們學校招待所幫你跟強子各開個房間——”

“天氣這麽熱，我睡地上就行。”杜強毫不在乎的，伸手捶了哥們兒一拳：“讓馬姨睡你床，咱哥倆打地鋪。”

馬秀麗沒說話，可是看那表情也是同意杜強觀點的，秦鋒急死了。

不長一段路，走的秦鋒渾身汗洇洇的。

“A市這邊就是好，”杜強還在那兒感慨，絲毫沒看出秦鋒的緊張：“比咱東林強多了。我瞅著路上小姑娘一個個的又水靈又漂亮……”

“小鋒，你咋不住學校宿舍呢？”馬秀麗看著好像又壯實了一點的兒子，眼神欣慰帶了點心疼：“還行，沒瘦，倒是黑了。”

“我，”秦鋒支支吾吾的：“宿舍人多，我搬出來清凈。”

馬秀麗絲毫沒有“搬出來住要多花錢”的意思，點點頭：“倒也是，就是吃飯麻煩。”

“我跟我哥合租。”到了樓下，秦鋒心一橫，腳下加快奔上樓，把馬秀麗和杜強甩在後面：“我剛才下來時候我哥頭疼已經躺下了，我先上去打個招呼。”

杜強在那一臉疑惑：“啊？哪個哥？”

拿出鑰匙開了門，秦鋒摸黑跑進屋，一邊往床上撲一邊急促的開口，語調都變了：“夏寶你快穿，我媽和杜強來了，樓下呢。”

秦夏大驚，坐起身胡亂的摸著衣服往身上套：“怎麽這麽突然？”

“我他媽哪知道啊！”秦鋒要急哭了，摸著沙灘褲就往秦夏腳上套：“快快，我說你不舒服先睡了……”

“鋒哥？”少年嘹亮的聲音試探的響起在大門口，緊跟著客廳的燈亮了：“是這屋嗎？”

燈亮的一剎那，秦鋒眼尖的看到夏寶的灰色內褲，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拿了起來塞到了枕頭下面，最後看了眼勉強衣著齊整的秦夏，輕籲口氣：“嗯呢，進來吧，就這屋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馬秀麗跟杜強這一出，弄得秦鋒秦夏兩人心臟病要犯了。

雖說後來有驚無險，馬秀麗他們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，可是秦鋒只要一想到自己到嘴邊的福利飛了，就郁悶的不行，抽煙都解決不了。

臨走前最後一晚啊，原本是他跟夏寶親密無間的二人世界……

他媽跟強子就不能晚來一天嗎？真是太不貼心了。

得知秦夏第二天要去外地實習一個月，馬秀麗也是心疼的不行。一再叮囑在外面吃好住好，順便把自己帶來給兒子的各種食物一股腦的往秦夏拎包裏塞。

秦夏看看秦鋒，兩人唯有苦笑。

只是這次面對馬秀麗跟上次相比，情況又是截然不同，秦夏的心境覆雜的，罄竹難書。

愧疚，心虛，無奈，不一而足。

秦夏走了，馬秀麗跟杜強就住了下來，打算在A市待幾天再回去R市，一來好好逛逛，二來馬秀麗也存了心，想跟兒子重修於好。

晚上睡覺的時候，秦鋒趁著趕杜強去洗澡的功夫，自己關著門，飛快的把避孕套和潤滑劑收起來，壓到秦夏衣櫃的最底層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
“鋒哥，”杜強大嗓門穿透門板：“哪個是洗頭膏？”

“來了。”秦鋒現在被秦夏養出了習慣，隔著門完全不會大咧咧直接闖進去：“就一個，上面不是有字嗎？”

“還有個全是外國字的黑瓶子。”杜強關了水，粗聲粗氣的更清晰了：“丁點大，擠出來透明的跟果凍似的，快沒了……”

秦鋒瞬間窘了：“那個不是，你擱那兒，用海飛絲。”

杜強老老實實哦了一聲，重新開水洗。

秦鋒扶額，暗暗罵了一句好險。

是前兩天他跟秦夏玩嗨了，索性把最後一點的潤滑劑帶進了衛生間，洗著澡把人按墻上又來了一發。

想著那次秦夏被自己掐著腰抱在懷裏，一邊嘩嘩沖著水一邊自下往上的頂著，渾身浮粉眼淚吧嗒的小可憐樣兒，秦鋒一陣心蕩神馳，狼血下行，好懸支帳篷。

“小鋒。”馬秀麗在身後喊他，打斷了他的旖思：“你來，媽跟你說說話。”

母子兩人坐在秦鋒的房間，一個坐在桌邊椅子上，一個坐在床沿，陡然間陷入沈默，竟是誰都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“小鋒，”馬秀麗不想讓杜強聽到，勉強笑笑壓低著聲音：“你是不是怪媽了？”

“我沒有。”秦鋒低頭看著手指。

馬秀麗抿抿嘴，眼角微濕：“媽不是有意瞞你，媽是不知道咋說。”女人停頓了一會兒，努力用最平靜的聲音開口：“你爸走了快三年了，有時候夜裏睡不著我也會想，你爸怎麽就沒福氣，看到我兒子考上最好的大學，過兩年……”馬秀麗哽咽著捂住嘴平定了一下情緒：“過兩年畢業再找著好工作，成家立業，給他生個大胖孫子……”

“媽，”秦鋒很抵觸這種對話。無論是秦遠還是大胖孫子：“這種想法沒有任何意義，再說等我結婚還八字沒一撇的事兒呢，誰想要小孩，煩死了……”

“好好，我兒子現在自己還沒長大呢。”馬秀麗抹抹眼睛，討好又順從：“說起來還會不好意思。”

秦鋒肚子裏的火更大了，偏偏不能正大光明的發洩，簡直郁悶死了：“杜叔人挺好的，我沒意見。”

話題拉回到杜向南身上，馬秀麗立刻坐好，仿佛犯了錯誤小學生般的：“小鋒，媽跟你說實話，媽沒對不起你爸。我跟你杜叔原來是同學，上學那會兒他就追過我，我沒同意。這次，他也是在你爸走了兩年後才跟我挑明的……到了我們這個年紀，其實也就是搭夥過個日子。媽不是跟你裝可憐，去年年頭的時候，你魏叔家魏嬸腦梗，家裏急著用錢。你爸當初治病，咱家跟魏家借了五千塊。你魏叔不好意思張口，可是我哪有那個臉裝不知道？都是救命錢，何況當初肯幫忙，已經欠了人家天大的恩情。咱家拿不出那麽多錢，我急的一晚上睡起來，滿嘴起大泡。後來還是你杜叔幫襯著，先把魏家的錢還了……”

“還欠杜家多少？”秦鋒摸過煙，心煩的拿了一根出來，點火的時候才在馬秀麗驚愕的眼神裏意識到，自己從來沒在爸媽面前抽過煙：“我抽的不多，偶爾……”

“小鋒也長大了，媽知道男人在外應酬煙酒少不了，媽就希望你少喝點少抽點……”馬秀麗喏喏的：“上次你給媽電匯了五千，我還的時候你杜叔差點跟我急眼。說是一家人怎麽這麽見外……你放心兒子，錢我還了，一碼歸一碼。現在還差一萬二，我也想問問你，看看咱東林那邊的房子是不是賣了？”

想著那個熟悉的小院和紅瓦房，還有鋪著小青磚的院子，秦鋒覺得心裏有點悶：“能賣多少錢？”

“也賣不上什麽價格，”馬秀麗呼口氣：“我們單位王會計幫我參考過，說也就是個兩萬出頭。”

“先別賣。”秦鋒甕聲甕氣的，有著小爺們兒的果斷：“這筆錢我來還，頂多一年。”

杜強洗完澡出來，誇張的長吐口氣：“哎呀媽呀，蒸籠似的，可熱死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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